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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國的另類財政保守主義

2012/09/04 江森 【吳國卿編譯】

在大多數國家，身為「財政保守派」意味你很擔心預算赤字和債務水平，並將這類問題置於政策目標的最優先位置。今日，在許多歐元區國家，「財政保守派」是個強大的集團，他們堅持政府必須增加收入，同時控制支出。在英國，執政保守黨最近也顯露課稅和限制未來支出的意願。

在這方面，美國顯得極為不同。在美國，自稱「財政保守派」的政治領袖—例如與羅姆尼搭檔將在11月角逐白宮寶座的副總統人選萊恩（Paul Ryan）—卻更關注減稅，而不管這對聯邦赤字和總未償還債務可能的影響。為什麼美國的保守派與其他國家相比，對政府債務如此不關心？

情況並非向來如此。例如在1960年，艾森豪總統的顧問建議他減稅，以便為他的副總統尼克森競選下屆總統舖路。艾森豪拒絕該建議，主因是他認為給繼任者留下較接近平衡的預算很重要。

1971年國際貨幣體系崩潰後，美國總經政策架構大幅改變。美國無法再維繫美元和黃金的固定匯率（即戰後布列敦森林體系的基石）。該體系之所以崩潰，是因為美國不願再緊縮貨幣政策和採取較限制性的財政政策：對尼克森總統來說，取悅美國選民顯然比維持全球固定匯率體系更重要。

不過，諷刺的是，布列敦森林體系的終結並未動搖美元在國際的支配地位，反而增加美元在世界各地的使用。

過去40年儘管美元即將沒落的言論層出不窮，現在外國人持有的美元資產卻遠多過1971年時。

這對美國利弊參半，因為它導致美國不再審慎管理財政。外國人現在約持有美國聯邦政府債務的一半，而且即使在美國公債報酬率極低的情況下，他們也願意持有。

事實上，每當世界局勢動盪時，投資人就想持有更多美元—即使美國就是不穩定的根源。當美國的大銀行陷入麻煩或美國人為公共財政陷入政治鬥爭時，全球投資人還搶著買美國公債。

美國利用這個機會—這可能是人類史上最低廉的融資成本—做了什麼？從生產性投資、加強教育或維持基本基礎設施角度來看，什麼也沒做。但在採取減稅措施以增加消費相對於收入、和降低政府收入相對於支出的比率方面，美國倒是做了很多。

美國人的政治哲學也大幅改變，不管是左派或右派，都把公共債務視為小事情。正如前副總統錢尼說的：「雷根教我們赤字不是問題。」他指的是雷根的減稅、大幅擴增赤字，卻未嚐到任何政治苦果。

萊恩和共和黨中的茶黨派系一定很想縮小聯邦政府規模，他們已提出未來幾十年如何進行的詳細計畫。但就近期來看，他們的承諾主要是減稅：整套實際計畫就是以這個方向為重心。而其理想算盤是，這套計畫將在政治上受到歡迎（這很可能正確），並使未來執行削減支出更容易些（正確性不明顯）。至於未來幾十年公共債務會較高的危險性則完全被忽略。

例如，萊恩支持小布希無節制的支出，還支持將國防支出維持（或接近）現有水準，抗拒2011年預算控制法規定的削減國防支出。

這些觀點都建立在1個未曾明說、但極為可疑的假設上，即美國在可預見的未來仍能以低利率出售無限數量的公債。現在在世界其他國家，已沒有財政保守派想進行如此高賭注的豪賭了。

（作者Simon Johnon是前國際貨幣基金首席經濟學家、麻省理工學院史隆管理學院教授、Project Syndicate專欄作家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