名家瞭望/非洲脫困要加速結構轉型
2014.02.11【經濟日報╱羅德里克(Dani Rodrik)】
長期被歸為同一類的非洲撒哈拉沙漠以南地區,正經歷近年獨立來的最佳經濟表現。天然資源帶來的意外之財有所助益,但傳來好消息的國家不只資源豐富者。衣索比亞、盧安達及烏干達等國自1990年代中期以來,成長速度堪比東亞。非洲商業和政治領袖也樂觀看待非洲大陸的未來。
但問題在於這樣的表現能否延續。非州的成長動力迄今都來自外部資源(援助、債務豁免和商品意外之財)、以及取消一些過去最扭曲的政策。國內產品和服務需求增加、加上使用資源的效率提高,也提振國內生產力。麻煩的是,未來生產力成長的來源仍不得而知。
這些經濟體的根本問題是結構轉型疲弱。東亞國家藉複製先進國家在工業革命後採取的措施,用更短時間達成迅速成長。這些國家把農民轉變為製造業勞工、推動經濟多元化,並出口眾多日益精密的產品。
非洲卻沒經歷這個過程。位於迦納首都阿克拉的非洲經濟轉型中心(ACET)研究員指出,非洲大陸正「迅速成長」、但「緩慢轉型」。
非洲的工業化潛力理應龐大。例如有家中國製鞋業者支付給衣索比亞勞工的薪水,只有中國勞工的10%,業者能透過內部培訓提高衣索比亞勞工的生產力,達到中國勞工的50%以上。如此省下的勞工成本,應能抵銷在非洲環境經商的額外成本。
但整體數字卻令人憂心。在製造業找到工作的非洲勞工,比率不到10%,而這10%又只有一小部分是在擁有充足技術的現代化企業任職。非洲經濟成長率雖然很高,這方面卻鮮有改善。如今撒哈拉沙漠以南地區的現代化程度,還不如當地1980年代時的情況。現代產業的民間投資始終沒增加,仍低到不足以持續結構轉型。
一如所有開發中國家,非洲農民也正湧入城市。但格羅寧根成長和發展中心(GGDC)近來的研究顯示,這些鄉村移民最後並沒有像東亞一樣,進入現代製造業工作,而是流入零售交易和配銷等服務業。這些服務業的生產力雖比農業工作高,但在非洲不具技術活力,也落後各地邊境市場。
以盧安達為例,該國1995年來平均每年國內生產毛額(GDP)成長率都高達令人咋舌的9.6%(人均所得每年成長5.2%)。
但國際糧食政策研究所(IFPRI)的研究指出,這些成長是由服務業帶動,尤其是營建、運輸、餐飲及飯店業。公共部門主導投資,其中多數財源為外援資金。外援已造成實質匯率升值,加劇製造業和其他可貿易部門的困境。
當然,這些都無法抹殺盧安達在減少貧窮方面的進步,反映健康、教育和整體政策環境等領域的改革奏效。
這些改善無疑已提高該國潛在收入。但治理和人力資本好轉,未必能轉化為經濟活力。盧安達和其他非洲國家缺乏的,是能實現潛力、成為國內生產力成長引擎的現代可貿易產業。
非洲經濟景象的主要特徵,也就是由微型企業、家庭生產和非官方活動組成的非正式產業,正在吸收日增的城市勞動力,並充當社會安全網。但證據顯示,這些非正式產業提供的生產活力並不夠。研究指出,極少有微型企業的規模能成長至脫離非正式領域,因為多數成功企業都不是從小型的非正式企業起步。
樂觀人士認為,非洲結構轉型的好消息還沒顯現在宏觀經濟數據上。這些人可能是對的。但若他們錯了,非洲未來數十年可能陷入嚴重困境。
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地區,50%人口不到25歲。根據世界銀行的資料,當地每年都有500萬人屆滿15歲。由於向上轉型的速度緩慢,世界銀行預測,未來十年僅25%的非洲年輕人能找到固定的工作,這些人中又只有一小部分能進入現代企業。
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,過去20年來的經濟擴張,已提高年輕人對好工作的期待,卻未大幅提升這類工作的供應量,可能引發社會抗爭和政治動盪。只根據現有成長而簡單推斷的經濟規劃,將加劇這種分歧。非洲政治領袖反而可能得降低年輕人對好工作的預期,同時努力加速結構轉型、提高社會包容度。 (編譯簡國帆)